童沐将身体紧靠山壁,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怪物”。
是的,确实是“怪物”。一双绿色的大眼瞳仁突出,一对长长的獠牙从巨口中探出,还有与它那庞大的头颅相匹配的长满棕色长毛的庞大身躯,正常人见到它的第一反应就是晕过去。
可惜童沐并没有晕过去。没有晕过去的童沐镇定下来后反而对眼前的这个“怪物”产生了无比强烈的好奇:“这就是妖吗?这就是妖吧。可娘亲不是说妖魔之类一般都出没于仙气充盈之处吗?这儿离轻阳不过几十余里,就算原本有仙气也早就被人世尘烟给冲散殆尽了,这个庞然大物跑来这儿做什么?”
看见对面的“庞然大物”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童沐舔了舔唇,开口问道:“喂,怪物,你不会要吃掉我吧?”
“唔——”“怪物”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声,抬起头向左右轻轻摇了摇。
“你能听懂我说话?”童沐愕然,“而且我好像也能明白你的意思——这真是不可思议。”
“怪物”眨了眨眼表示赞同。
明白对方并无恶意,童沐终于放松下来,安然坐下,随口问道:“大怪物,你叫什么名字呀?”
“琼……露,不,是穹麓?”童沐集中精力,试图与“怪物”进行持续长时间的沟通,“听上去还蛮有气魄的嘛。”
“你不好好在家乡呆着,跑到这里干什么?”
“什么,你也不知道?这可真稀奇。”
“你打算以后到哪儿去呢?”
“再说什么再说,这种事就应该是在事先就好好计划好的嘛;虽说我实际上和你比起来也就半斤八两的样子,可我好歹还有个大方向呢,你呢,你有吗?”
……
一口气不知说了多久的话,童沐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亲切感。穹麓仿佛也察觉到了,笨拙地低下它的大头在童沐的衣服上蹭来蹭去。
“好了,别闹了,”童沐又仔细看了看穹麓,颇有些怒其不争地说道,“你说说你,明明是一个素食生物,长得那么吓人做什么?”
穹麓缩了缩脑袋,“楚楚可怜”地看着童沐——可惜这副表情仍旧足以将大多数人吓晕。
“唉,算了,你好好藏好,别被人见着就行了,”童沐说着就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也得走啦,再见。”
穹麓见童沐要走,“嗷呜——”一声大吼,紧接着用前足按住了童沐的裙摆。
“你想把我吓死么?!”童沐再次跌坐在地,不禁又羞又怒地道,“松手!”
穹麓显然是属于没有“手”的这类品种的,然而它却真切地感受到了童沐的怒意,因此这个大家伙颇有眼色地抬起了前爪,不敢在自己有没有“手”的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童沐又一次站了起来,想马上离开,却不经意间看到了穹麓落寞的眼神,不禁心中一动。
“好罢好罢,”童沐走上前去摸了摸着大怪物的脑袋,“我答应你,把事情办完后就来看你,这总行吧?”
看穹麓虽然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但总算答应了下来,童沐不禁松了一口气,便三步并作两步一跃而上洞外的一块巨岩。此时正是日落时分,层林尽染、云霞漫天,万道金光从天幕射下投入洞中,把四周景物渲染得如梦似幻。穹麓微微扬起头,只见那位身着水蓝裙衫的空灵少女立于岩上,映着身后的霞光翩然出尘宛若仙子。少女恍若未觉,扬起嘴角笑着对它朗声道:
“听好了,穹麓,我的名字叫做童沐——立里之童、水木之沐——可不要忘记呀!”
女孩微哑的清朗嗓音回荡在这梦境般的日暮中,余音袅袅,久久不绝。
“这村里……有鬼?”
“不是村里,是村北四里处的坟地,村里老掉的爷爷奶奶都葬在那里。”
“阿牛,别乱说话。”
“我才没有乱说呢,”六岁的阿牛仰起头看着爹爹,“是陆大叔叔亲眼看见的,三爷爷也这么说——陆大叔叔还疯了呢。”
“这……”刘耕瞪了儿子一眼,回过头来尴尬地对贺逸轩道,“小儿年幼,胡言乱语,还请两位公子不要见怪。”
“扑哧!”正在喝茶的贺逸轩忽然想起客栈里遇见的那个童家女子,不禁一口将茶喷了出来。
“公子这是?”
“无事无事,”咳了几声后,贺逸轩连忙开口道,“我师兄弟二人赶路,一不小心错过了宿头,还要多谢刘大哥收留,不然只怕我二人就要露宿荒郊野外了。”贺逸轩说完转头道:“齐洛。”
“哎。”齐洛应声,从包裹中掏出些散碎银两,径往刘耕手中塞去。
“公子,这、这怎么好意思……”刘耕假意推脱几下,而后顺势收入手中攥紧,道:“那就多谢公子好意了。这两间房间都是新收拾好的,若是有什么少了的,我就在隔壁,公子尽管来唤我。”
贺逸轩含笑应了,起身看着刘耕一手攥着银子一手拉着不情不愿的儿子退出了房门。身旁一同站着的齐洛不禁撇了撇嘴,低哼一声道:“虚伪。”
贺逸轩笑笑,转身在屋中的木椅上坐下,道:“你只看见了他的虚伪,却没看到他一个人靠薄薄数亩土地日出而作日暮而息要养活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母亲有多么的辛苦。”
齐洛听了,仍是不以为然:“缺银子?那就直说呗!虚情假意地推脱,看了我都不舒服。”
贺逸轩轻叹一口气,也不再分辩。就那样端起茶杯静静地啜饮。不多时,贺逸轩仿佛听见有人在院外叩门。
“谁?等等,就来。”隔壁刘耕也听见了,急忙前去应门。
“这么晚了,不知是……啊,鬼啊!”
“鬼?”贺逸轩与齐洛面面相觑,而后一同走出房门意欲探个究竟。
只见在朦胧的月光的映照下,小院柴门旁模模糊糊有一个人影,看那身姿,仿佛是个女子。
“漂亮姐姐!”齐洛眼力极好,一眼便认出柴门前那一身水蓝衣裙的少女便是前几日在庆阳客栈遇见的女孩,不禁乐得几步快跑之下扑了上去。
“齐洛!”童沐轻喝着侧移一步,躲开了扑来的齐洛,接着蹙着眉头对后面赶来的贺逸轩道:“贺公子,麻烦请你帮忙看一下,这位农家大哥到底怎么了。”
“农家大哥?”贺逸轩闻言顺着童沐的目光向下看去,只见刘耕正双手抱头趴在地上,嘴里不住地低声念叨着什么“鬼啊”“饶命啊”“可不是我叫的”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刘……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刘耕闻言,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去,只见贺、齐两位公子都站在“女鬼”的旁边,不禁战战兢兢地问道:“她、她,她不是鬼么?”
齐洛闻言,“哈”地一声大笑出声,却被童沐一掌击在后脑上,疼的眼泪都差点出来。
“你这无知村夫,我童沐就长得那么像鬼么?!”
贺逸轩见刘耕低头嗫嚅半天不敢出声,便开口道:“刘大哥,这女子与我师兄弟二人曾在轻阳城内有过一面之缘,绝不可能是什么女鬼,不知大哥为何错认——方才在屋中也曾听令郎说过此处有‘鬼’之事,若是别有缘由,就请说来,如是我等可以帮忙的,愿略尽绵薄之力。”
见刘耕还不愿说,齐洛不耐,不管师兄脸色,直接开口说道:“我师兄弟二人是云宗入世历练的弟子,专降妖魔鬼怪之人,你这村夫休得再要隐瞒,还是快说出来罢!”
“三位真是入世的仙人?”
“是是是,你就快说罢。”童沐一句话堵住了贺逸轩的辩解,还调皮地向贺逸轩眨了眨眼,心道:“这农家大哥不好好听,偏要误会,这可怪不得我。”
刘耕见隐瞒不过,轻叹一声道:“也罢,就请几位随我屋内详谈罢。”
堂屋中,跳动着的烛火将微弱却温暖的光芒洒遍室内,映照着刘耕苍白的脸色也多了几分红润。众人分宾主坐下后,便听见刘耕低声道:“我们这个小村子名叫旁村。村子虽小,但胜在邻里和睦。可是去年夏天的时候……”
“去年夏天的时候,村里年纪最大的陆婆婆去世了。她生前只有一个孙女照顾,靠着村里众人接济才勉强度过余生。谁知就在众人已经准备好棺材将要将陆婆婆安葬于村外坟地时,却来了三个凶神恶煞的年轻汉子自称是陆婆婆的孙子,有权拥有陆婆婆留下的唯一遗物——村口的那几间陆婆婆丈夫还在世时辛辛苦苦积攒了十几年才盖起来的大瓦房。
“众人气愤不过,却又不敢做声,只得眼睁睁看着那三个泼皮汉子住进了陆婆婆的家里。村里人以为只要忍一下事情便可以过去了。谁知不久后,村内一人外出打柴时却在林里发现了陆婆婆的孙女尸体,尸体衣衫凌乱、上面满是伤痕……
“村里的人终于忍无可忍,十几个年轻小伙子扛着锄头便寻上了门去。起先大家都义愤填膺,谁知那三个汉子确是能打的,村里打架最厉害的李家娃子不过一个照面就被打伤。余下众人见此情境一时都踌躇不前,便欲退去,谁知发现尸体的那个小子却不甘心,大吼一声扑了上去,结果、结果……”
“结果死了?”童沐冷笑一声道,“你们倒是一时义愤,只是可惜了那条真汉子!”
贺逸轩听了,皱了皱眉,向刘耕问道:“刘大哥,不知那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那名字,不能说!”
“为什么?”
只见刘耕满面惊恐,脸色铁青,身子微微颤抖着道:“说了,女鬼就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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